我记得我和里姆斯基—柯萨科夫、斯克里亚宾有过一次讨论,当时我们坐在和平咖啡馆的一张小桌子旁。斯克里亚宾新近发现了某个和声与太阳光谱之间的关系。如果我没搞错的话,他正要把这种关系写进一首伟大的交响曲里去,其中不但有音乐的变化,还要表现光和色彩。他从没有反省过这个想法的可操作性,而且他对那种问题也没什么兴趣。他说他将只用光和色彩的特殊系统来创作《普罗米修斯》。让我吃惊的是,里姆斯基—柯萨科夫同意斯克里亚宾关于调性和色彩之间有联系的说法。我没看出其中的相似性,于是激烈地反驳他们。
里姆斯基—柯萨科夫和斯克里亚宾在“音响——色彩——音阶”之间联系的问题上有分歧,这似乎证明了我是对的。比如,里姆斯基—柯萨科夫认为F大调是蓝色的,而斯克里亚宾觉得那是红紫色的。至于其他调性,他们居然都达成了一致,比如说D大调是金棕色的。“看呀!”里姆斯基—柯萨科夫突然朝我叫道,“我要引用你的作品来向你证明我们是对的。比如说《吝啬的骑士》(The Miserly Knight)里那段,老男爵打开箱子,里面的金银珠宝发出火炬般的光芒……怎么样?”我得承认那一段是用D大调写的。“你看,”斯克里亚宾说,“你的直觉已经无意中遵守了这一法则。”
——节选自余华《色彩》